老家(jia)村口有條小(xiao)河(he)，小(xiao)時候上學，必須趟水(shui)。
冬季，大(da)人心疼(teng)我(wo)(wo)們光腳過河(he)冰冷，就自發組成三五個人抬一些大(da)石(shi)頭(tou)放在河(he)床(chuang)里，我(wo)(wo)們踩著這(zhe)些石(shi)頭(tou)過河(he)。為了河(he)水流動順(shun)暢(chang)還(huan)不淹沒(mei)石(shi)頭(tou)，大(da)人按他們的步距離安(an)放石(shi)頭(tou)，我(wo)(wo)們小孩子腿短，就只能單腳跳著過，有時候跳過去沒(mei)站(zhan)穩，很容易落水。
如果前晚(wan)石頭上(shang)有水(shui)結成冰，第二天早(zao)上(shang)也總有人在(zai)跳的(de)(de)時候滑下水(shui)。河邊離家(jia)比較遠，掉進河里，鞋子進了水(shui)也來不及回家(jia)換，只能繼(ji)續跳到河對岸，倒掉鞋子里的(de)(de)水(shui)，接著往學校(xiao)趕。
到了(le)四、五月份，石(shi)頭漸(jian)(jian)漸(jian)(jian)被水漫過(guo)。這個(ge)時(shi)候(hou)，小河兩(liang)岸的(de)柳(liu)枝和榆樹已長(chang)滿青黃色嫩葉，兩(liang)岸蓄(xu)水的(de)稻田里蛙聲(sheng)一(yi)片(pian)。這樣的(de)早晨我(wo)一(yi)般都(dou)走(zou)(zou)得早，過(guo)了(le)河也不急于去學(xue)校，而(er)是把(ba)鞋子放在一(yi)邊(bian)，找一(yi)處略高的(de)石(shi)頭坐下(xia)，把(ba)腳放在小石(shi)板(ban)上晾，然后掏出書本(ben)坐在河邊(bian)翻(fan)看，等腳上的(de)水快干時(shi)在褲腿上擦幾下(xia)，再穿上鞋快步向(xiang)學(xue)校走(zou)(zou)，基本(ben)不會(hui)遲到。
下午放學回來，過到河對岸(an)大都(dou)不再穿鞋，而是一只手提一支(zhi)鞋，邊(bian)走邊(bian)掄回家，并不擔心腳會被割破，家長也不會制止(zhi)。
到了夏季，遇到暴(bao)雨時小河會發洪水，有(you)時會把兩邊的稻田(tian)(tian)全淹沒，甚至沖毀部分田(tian)(tian)埂，來勢洶洶令人生畏。一般這個時候都(dou)是(shi)暑(shu)期，對我們小孩(hai)子上學影(ying)響不大，大人們心疼(teng)的是(shi)田(tian)(tian)里正在抽(chou)穗的稻苗。
秋(qiu)季開學，如果遇到(dao)連陰雨，小河(he)也會漲(zhang)水(shui)，小孩子(zi)自己(ji)過不去，需要大人背送(song)過河(he)。這件(jian)事基本都(dou)由父親完成，他們(men)在一(yi)處(chu)河(he)面較寬，水(shui)流緩(huan)慢的地方，把孩子(zi)背送(song)到(dao)河(he)對岸。清(qing)楚(chu)記得，如果河(he)水(shui)在大腿深處(chu)，父親會把我背在背上，把弟(di)弟(di)和(he)妹(mei)妹(mei)分別夾在左右兩個(ge)臂彎(wan)里，只需一(yi)趟就(jiu)把我們(men)三人一(yi)起送(song)過河(he)。如果水(shui)深齊腰，父親會一(yi)個(ge)一(yi)個(ge)背送(song)我們(men)過河(he)。
過河時，我們都要自己保護(hu)好書包，腳也要高高翹起以免打濕，即使有不舒(shu)服也要屏(ping)息忍著，因為大人要集中注(zhu)意(yi)力觀察(cha)水勢，還(huan)要注意腳下的暗坑等。渾水過(guo)河時，眼睛不(bu)能(neng)長時間盯(ding)著水面，一(yi)般(ban)都平(ping)視前方，慢(man)慢(man)地斜(xie)線移(yi)動，否(fou)則會暈水，如(ru)果不(bu)小(xiao)心摔倒在河里，后果是不(bu)堪設想的。
下午放學回來(lai)，如果河水還能(neng)過(guo)人，大(da)人一(yi)般都會在(zai)河對岸等著，看見孩子(zi)們來(lai)了再下水，這時(shi)不(bu)管是不(bu)是自(zi)家(jia)孩子(zi)，只要家(jia)人沒及時(shi)來(lai)的，都會幫(bang)忙背過(guo)河。當(dang)然(ran)(ran)，被家(jia)人第(di)一(yi)個背過(guo)河的孩子(zi)自(zi)然(ran)(ran)是高興的，過(guo)去了也(ye)不(bu)急于回家(jia)吃飯，而是坐在(zai)田埂上等著大(da)人背完后一(yi)起走(zou)。
如果水(shui)急過深(shen)，連(lian)大人都不(bu)能過時(shi)，他(ta)們(men)(men)(men)就會(hui)(hui)(hui)在(zai)河對(dui)岸給(gei)我們(men)(men)(men)擺手(shou)示意，我們(men)(men)(men)就會(hui)(hui)(hui)去親戚或同學(xue)家借住(zhu)，等水(shui)下落之后(hou)再回(hui)家，有(you)時(shi)甚至(zhi)會(hui)(hui)(hui)連(lian)住(zhu)好幾天(tian)。有(you)的大人也會(hui)(hui)(hui)在(zai)洪水(shui)來臨的頭一天(tian)，把孩子送過河去借住(zhu)，以防(fang)耽(dan)誤上學(xue)。那時(shi)，覺得父親背送孩子過河是一件很平常的事，現在(zai)回(hui)想起來卻異常的珍(zhen)貴，只可(ke)惜當時(shi)沒有(you)相機留下那一幕。
進入11月，河水開(kai)始變涼了(le)，這(zhe)時(shi)大(da)人(ren)又相約抬石(shi)頭搭(da)過河石(shi)。如(ru)果當年遇過幾場洪水，頭一年冬天(tian)的(de)石(shi)頭，基(ji)本都會被水沖走或是埋在河里(li)，埋起來的(de)再(zai)挖(wa)出來，找(zhao)不見的(de)就在附近再(zai)找(zhao)大(da)的(de)重新搭(da)。
就(jiu)這樣，我們(men)跳了(le)近10個(ge)冬天。后(hou)來(lai)大家(jia)(jia)都慢(man)慢(man)長(chang)大，離開(kai)了(le)村(cun)子，回家(jia)(jia)也(ye)有限，過河的(de)記憶就(jiu)逐漸淡忘了(le)。再到后(hou)來(lai)，農村(cun)開(kai)始(shi)修建“村(cun)村(cun)通”，小河上也(ye)架起一座單孔拱橋，現在回家(jia)(jia)，車子都能直接(jie)開(kai)到家(jia)(jia)門口了(le)。
隨(sui)著農(nong)村住房集中(zhong)管理，半山腰的住戶大都集中(zhong)到(dao)河兩邊的田地(di)里，還(huan)蓋(gai)起了小樓(lou)，白墻黛瓦，在夕陽余輝(hui)的照映(ying)下(xia)安靜祥和，但總覺得少了那么一點(dian)點(dian)動靜。
